Monday, March 23, 2009

寫在一場昂貴的高考之前

眼看著三月份的日志數目又幾乎為零,一日一電影的生活也離我有將近兩個月了。原來咬牙切齒地希望戒網數個月的期待,被不停拖延時間的《華附歡迎你》、被突然要考的TestAS、被自己陰郁如梅雨季節的心情,一點一點地蠶食掉。這場昂貴的高考耗掉我的時間、精力,還有那些我至今也不敢肯定是否有能力賺回來的金錢。它即將來臨。在它還沒有真正到來的時候,我已經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的變化,成長的熾痛,也感謝一路上有人陪我走過。要說彼此、互相的話,我不能代表除了自己以外的誰,但我總能說出,自己心境的變化。
當回憶著高考前慘烈的twitter記錄、自己一面憎惡自己無法集中精力去讀書一面依然就是無法集中精力去讀書的雙重壓迫、以及對身體可能發生變化的神經質敏感、早在放榜之前就有著“我活該”的預計,我一心強調這自己的感官知覺,但也總算磕磕絆絆地開始面對這些負面的情緒和過去。這是需要讓心里長出硬殼、厚繭才能坦然處之的事情吧,我很高興,在不到一年的時間里,我開始重新走回自己熟悉的軌道了。
今天聽到的新詞匯跟成就有關。做事情的動力來源于外界的肯定、生活中的快感來源于別人的贊許,自己何嘗不曾也是這樣——拋不開的名與利是紀曉嵐眼中僅有的兩艘船。當時也沒有失落感,只要一天自己還處在精英的圈子、成功的范疇。現在卻是時時不偷也有閑了:沒有紛擾不清的明爭暗斗、沒有身不由己的課業工作(也許這不是真的),那么自己找個教室做做習題、在陽臺上曬著太陽背背單詞、乃至考試結束以后去旁聽去繼續寫影評和書評……愜意地像退休生活、虛幻地像沒有后顧之憂。
這再一次的高考顯然是昂貴的:從精氣神上講,這種不確定的、已經被定義為顛沛流離的生活再加上天氣的因素,自己的眼淚總毫無來由地就掉下來了。說是毫無來由,凡事卻總有因果。自我壓抑地太強烈,就會在消極情緒產生以前自己作用回去了,于是只有那所謂的“毫無來由”或者“不知怎地”。我說自己在情緒低落的時候會隨手抓起一個當時相熟的男生當作垃圾桶,傾訴完了只達到第一步:有人知道我不高興了。女性尤其擅長此道,她們向別人請教之前,自己早有了答案,不論對方的回答是否中意,那只是一個“嗯,和我想的一樣”或者“咦,原來有人反對”的判斷,并不對自身原先的答案有任何改觀,因為這只是讓她們選擇繼續的造句是用順承還是轉折的邏輯關系而已。既然知道這點,也就不對別人的建議報太大的希望,我就是我了,傾訴解決我的認同感需求,而非真正的解決事務的需求。
家庭是我永遠的港灣和羈絆。我的父親對遲到、不按計劃進行的事情有著綿延不絕的憤怒,他擔心我的健康快樂以及幸福,他是如此地期望保護我以至于方法可能太過極端,而每當他自己也意識到極端的時候,卻像舔舐傷口的雄獸,讓人心生依戀。我的母親拒絕技術的革新,對衛生有著敏感的覺察,她卻也要打扮我以及我的房子,寵愛著滿足我各種的要求,理解著我從小學就已經開始的愛情萌芽。百善孝為先。我植根于這片土壤,就擁有這樣的感情和道德準則。我可能不太愛這個PR CHINA,但是我愛著這片土地,她的人民,她的過去。最近的一次崩潰,我正要出門上課天卻開始瓢潑大雨,一邊關上家里的大門,一邊開始抹眼淚:我的母親就要回家,只要我愿意,我可以在她的懷里恣意哭嚷。這就是避風港的家庭啊,給一個羽翼還沒有完全豐滿又總嘗試著要飛走的小孩的溫暖。但也就是這里,綁住了我逃離現實的腳步、縱身一躍的勇氣。就到地震災區幫幫忙去,三五年、三五十年,因為有家,我不敢了。
我沒有一個能知曉自己全部的朋友,我沒有辦法讓對方有“儼然生活在SYSU”的感覺——因為連我自己也沒有生活在這里的感覺吧。我用著自己拙劣的感情輸出的辦法期望能夠綁住一個人一輩子。我也知道下一秒也許我會死,也許他會死。“就讓我把自己的雙眼蒙蔽”,我對自己說。可我也清晰地知道:一種不自知的蒙蔽與一種自知的麻痹相比,前者是單純無憂純凈無暇的,后者則是經歷過大喜大悲的風平浪靜。這應該是讓我慶幸的事情,走過了濃墨重彩的那段日子,我似放蕩女改邪歸正,直白點說:都已經嘗過栗子的滋味了,下次就知道根據自己的喜好來決定是否要再吃一顆栗子了。更直白的版本應該是:從夾雜著背叛、欺騙、嫉妒、絕望等等攪成的漩渦中走過的我,擁有了更包容、真誠、淡然,以及那種“自知的期望”。愛情與舞蹈總有相通之處,一個人左腳踏前,另一個人則要右腳退后。我們不但要在學習過規范的動作,更要在踩過對方、甚至換過舞伴,才能熟練地掌握這項“技能”直到可以隨心所欲腳底生出蓮花,殊不知,那心也不是最原先的心了。重要的是,共同學習、共同進步,踩到腳了提醒對方下次注意、合拍流暢了鼓勵對方繼續努力,說與不說是內容的問題,怎么說,則是形式上的問題。我以自己期待的方式來愛著你,那是在愛自己;我以你期待的方式來愛著你,那也許是折磨自己但愛著你;我們以共同喜愛的方式來愛著彼此,才是久長計。
江城子 蘇軾
十年生死兩茫茫 不思量 自難忘
千里孤墳 無處話淒涼
縱使相逢應不識 塵滿面 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 小軒窗 正梳妝
相顧無言 惟有淚千行
料得年年腸斷處 明月夜 短松岡

謹以此文 獻給處在桃李年華間悸動不安又慵懶平和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