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January 21, 2009

三個女人一臺戲 from 論盡我阿媽

這是我在這個系列電影中看的第一部完全不明白語言的電影,來自1999年法國與西班牙合作的《論盡我阿媽》。是的,以前寫影評,可以盡量“遵照原文”,名字直接用影片中最純正的版本,臺詞也盡量寫回原來的。現在不行了,于是干脆全篇用中文。
無論是翻譯成《關于我母親的一切》,還是更粵語版本的《論盡我阿媽》,主題詞都是每個女性生來似乎就擔負著的使命:母親、媽媽。戲里“真正”男性的部分很少,只有那個剛剛出場沒多久就被撞死的Esteban,以及Rosa那個老年癡呆的父親,還有試圖跟Agrado搭訕的戲院青年。除此之外就是好幾個男變女的變性人。
變性人是個離我很遙遠的群組,根據古斯塔夫·勒龐(Gustave Le Bon)所寫的《烏合之眾》來說,這應該算是一個無名稱的異質性團體,
“它是由有著各種特點、各種職業、各種智力水平的個人組成的。”“這種群體缺乏責任感”(《烏合之眾》第158頁)
我不了解他們/她們就像我不了解我們國家收垃圾的人的生活一樣。身邊雖然有過各式各樣的同性戀朋友,但變性的確實沒有——在這里得承受多大的壓力、鼓起多大的勇氣才能躺上手術臺,我真不敢想象。在我們的社會里,安安穩穩地做一個循規蹈矩的異性戀者是多么和諧的事情!看到這么一群男變女的鳳姐,總讓我想起泰國的人妖,中文的翻譯真是很有感情色彩,人妖是多么歧視的說法!當然英文的ladyboy也好不到哪里去。不知道他們是因為生計所迫而必須要變性做鳳姐,還是本身就是酷兒(Queer)。影片中反映的賣淫、吸毒,似乎是西班牙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對這個族群的關注程度似乎已經超過了他們/她們所應該受到的。用金錢堆砌出一張漂亮的臉龐,一對豐滿的乳房,然后再用這些去賺錢,這是什么邏輯?我以為人生還是要享受,起碼做一些不太違背自己內心意愿的事情,每個人都應該如此(這是我專斷獨裁的一面了),于是我的邏輯不適用于這些變性人身上,我感到困惑。他們/她們存在于這個世界上我并不反對也不歧視,既然人家樂意又不打擾我的生活,那么就當他們透明吧。
剩下的就是真正的女性角色了——很顯然不止三個。絕對主角Manuela的形象就是高大全。她失去兒子、重返巴塞隆納、拯救Rosa、最后再偉大地完成自己的使命:告訴Lola他們的兒子死去的消息,她是個剛強的女性,幾乎無所不能。作為一個母親,也許就是擁有這樣超能力的忍耐力與意志力。堅忍不拔的當之無愧。這種血脈之間的聯系,我才二十歲,只能仰望自己的家庭樹而沒有俯瞰的權利,等到我成為母親的一日,這種聯系的脈絡就應該更加清晰起來了。
Rosa的樣子是我非常喜歡的一型。第一眼看到她的出現就沒有把焦點離開過她。影片自然沒有交代為什么她,一個修女,會跟一個變性人發生性關系,對于我來說真是意猶未盡,缺了點兒啥。她的死亡是意料中的事情,這種正劇不死上一個兩個太說不過去,而她的形象,大概就比較代表著普遍的人民:艾滋病是不適合告訴父母的疾病,懷孕了只能躲到朋友家去住。她那雙清澈而幽深的眼睛,顯得無辜又無奈。

Monday, January 19, 2009

那一個群體 from 最后的貴族

這是我買的第一本香港產禁書。這是我看的章詒和的第二本書。
從《伶人往事》就知道她的寫作風格:淡淡的優越,濃濃的幽怨;對往事的懷念,對現世的無奈。她不是草根階級的出身,卻選用了一種草根階級也可以負擔得起的方式來講述自己的生活。就像5塊錢的《周末畫報》非要介紹成百上千萬的香車跑馬霓裳靚影——讓讀者自high一下而已。基于同樣的理由,我看《最后的貴族》,確實知道這是一個遙遠的群體,一個我也許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群體,對于書的評論,就更加不想寫諸如批判中國那場倒退文明的革命、褒賞右派分子清醒頭腦再憐憫一下他們當時的處境;我大概沒有這個資格罷。
我能夠做的,是清醒自己的認識:我可以熱愛讀書,讀關于那些寫進歷史書上的人物的“自白”(我堅信那不是完整的他們);但我也要知道我在什么地方讀書,那是我現實生活的環境,我萬萬不能生活在一個幻象之中,那是危險而痛苦的。

“留下來,不然我跟你走”from 海角七號

在你的懷抱里看什么電影都很幸福了,何況《海角七號》是一部“帶有鄉土趣味的愛情偶像喜劇片”。當然也有人說這是文藝片,也許是自己已經陽春白雪到了一個境界,看這種電影就實在只是消遣了。
故事的情節很簡單,甚至可以說是樸素。人物雖然紛紛雜雜,影評里稱之為“覆蓋了臺灣社會的每一個階層”,“人們總能找到自己的影子”,我覺得因為人物太多,以至于我以為的主角阿嘉和友子的愛情故事能夠被我一眼看出,也沒有沖突(小打小鬧的沖突一大堆,也許就是典型的青年男女戀愛方程式?但是這些沖突都不是什么原則上的,或者挑戰道德的,于是我稱為“沒有沖突”),其他的配角雖然各自有各自的特色,能讓人記住的有幾個?我大概只會對馬拉桑的吆喝聲產生小小的同情,茂伯的月琴聲產生小小的感動,大大的電子琴聲和歌聲產生小小的無奈,然后呢?寫了影評以后大概不那么容易忘掉,但我依然堅持這個電影看看就好。
嵌套式的結構最容易讓各種級別的影迷寫評論,這就像現在有個部員提議把活動宣傳海報畫成失物招領單——你說他沒創意吧,這點子早都不知道被多少人用過了;你說他有創意吧,因為總不是特別多人用這個方法,而且這個創意從誕生到現在就是頂著“很有創意”的光環下一路走來的。影片中沒有60年前的那一對被迫分散戀人,就沒有60年后的ONS(一夜情),更沒有發展到后來的“意圖多夜情”。這么一句“留下來,不然我跟你走”是多么具有殺傷力的情話,但我很悲觀地覺得電影就是這句話的歸宿,現實社會中的人們不會這么輕易地說出這幾個字,電影里的人們吃飯總是很自然的,但實際上我們還得為生計著想,一天不吃就餓得慌。

"something was done, can't be undone" from Karmer vs. Karmer

這是相當平淡的一部影片。沒有激烈的三級鏡頭,沒有人要死要活,也沒有突如其來的反思。
家庭溫情片。
首映時間在1979年,電影反映了一個普通的美國三口之家的家庭問題。標準的美國式理想生活必然是一夫一妻倆小孩兒一只狗一大房子,而劇中的事實是一夫一妻一小孩兒沒狗沒大房子。面包和玫瑰一旦發生沖突,總是很考驗情商的事情:Mrs. Karmer真是個性情中人,敢放棄所有獨自重新闖蕩,需要離開的勇氣,也要承擔離開的后果;Mr. Karmer則是個溫和派,如果不是Mrs. Karmer的離開,他也許不會關注他那唯一的兒子更多,而他很理智地說出這句話
“Something was done, can't be undone.”

早前寫過的《“不如我地由頭來過”from 春光乍泄》講的也是這么一個道理,它殘酷卻真實地存在于我們的內心。我想這并不意味著選擇就要是瞻前顧后、畏首畏尾,而是要豐富自己的內涵,從更多的角度分析問題(且不說《The Black Swan》里面的理論),從而讓我們知道做事情會有后果,是什么樣后果需要分析,然后再衡量做事情是否值得。佛家的理論是,一切過往的事情都是現在發生的事情的因,種什么因,得什么果。對于Karmer夫婦來說也是如此,我們必須學會擔當各種各樣的后果:積極的、消極的、想要的、不想要的,合理的則欣然接受,不合理的要反抗之前也先想想自己過去的行為。
父愛和母愛究竟有多大的不同?這兩種愛的最大區別就在于授予方性別的區別,但究竟是性別決定性格的差異,還是社會上對性別的期待決定性格的差異?我認為是后者。最近也有報導說美國某大學研究出來因為玩電子游戲相比起女性玩家而言,男性玩家更容易被刺激到大腦中控制上癮和興奮的部分,因此男性更喜愛電子游戲。這種生物學方面的研究不是我的強項,但社會上一向存在的男女觀念,從小就對個體的人產生巨大的影響,等到一個人“長大”(是否非要18歲才算成年,是一個冰冷的法律概念,不是我的原意),能夠以為自己在控制自己的行為,其實他早已被社會同化。對小孩子而言,同時擁有父親和母親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當真的要進行選擇,只能留下其中一個的時候,就成為了痛苦的抉擇,這也加深了我對《Citizen Kane》里面的男主角Kane的理解,他沒有選擇的權利,而且同時失去兩位至親,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對于法官,選擇的痛苦與否并不與之相關,他還是要理性地判斷到底是父親還是母親更適合小孩子。這就像一個人問橙汁重要還是蘋果汁重要:這就是口味不同功效卻很類似的兩個東西,判斷好壞就純粹成為了一個感性的認知。我實在不喜歡人們總把一些名詞標簽化:父愛就是默默無聞且忍辱負重的;母愛就是熾熱夸張又溫情脈脈的。一旦提起父愛母愛,人們腦海里呈現出社會告訴我們的標簽的具體圖像,繼而我們開始一次又一次地用這些影像來判斷新的人,這很不明智,要跳出來卻又很考情商了。

Friday, January 16, 2009

"You don't love me" from Citizen Kane

總算有一部影片,看完以后可以和你討論觀后感的。
這部1941年的經典美國黑白電影,獲獎無數好評如潮,如果不是有影片清單,估計我這輩子都不會接觸到它。沒有看過簡介以前,我以為《Citizen Kane》描寫的是美國普通民眾的縮影,因為中文片名是“公民凱恩”或者“大國民”。被稱為“公民”的政治概念是擁有某個國家國籍的人,就是這個國家的公民,它的定義跟“人民”不同,人民是有階級性的——比方說,×獨分子就堅決不能是人民。當然這是大陸的定義了。現在想想,這么翻譯也不無道理,Kane自己就說過,他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美國公民。但是Kane絕對不是一個普通人。他的經歷難以復制,他的成就無法超越。他屬于一個遠離大眾的群體:金錢產生隔閡,而不同的理念,更是應證著“道不同不相為謀”,這句話也能解釋他與第一任妻子Emily關系破裂的原因。
要評判一個虛構的人物內心到底是否有愛、是否會愛是一個很有難度的事情。想想看即使面對一個每天24小時都存或者的生物體,我們都難以分析,因為那是別人不是自己。(這樣的意思好像自己更加容易分析自己?好像也不是。)但我們依然要給Kane帶上不同的標簽——塑造一個我們自己心目中的Kane。當Susan歇底斯里地對著Kane喊出“You don't love me!”的時候,我第一個念頭是That's not fair。男女本來就有別,表達喜愛的方式肯定不一樣,何況她面對的是一個這么“不平常”/“不正常”的男人。記得早前的一次英語課上,老師講到時下流行的表達自己失戀的方法,其中之一叫做“emotional disabled”,感情無能。我認為你的意思是,因為Kane從小對母愛缺失的難以自拔,導致他根本就不懂愛。但是當最后Kane基本上絕望地請求Susan不要離開的時候,誰能否認他不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愛著,深愛著面前這個歇底斯里的女人呢?我的英語課本里有這么一句:
“Love alone could wake love.”
顯然,這個句子對于Kane與Susan來說并不成立。Kane的愛并沒有喚起Susan的爱,我甚至怀疑Susan是否爱这个男人。或许,她的思维就像Marilyn Monroe那樣簡單,對方就是該給自己那個自己想要的東西,如果不是,就是不愛。我總覺得不是Kane沒有愛人的能力,而是他在用自己的方法去盡力地愛,那方法卻很不幸地不能被理解。雙方不能互相理解愛的感覺,即使互相都承認很愛對方,這也是很悲劇的一件事情。愛是給予、是付出,同時還要建立在互相溝通的基礎上:無聊的喜劇拍過太多這樣的故事,事業心重的男友無法理解女友天天柔情似水的癡纏,又或者刁蠻女友討厭男友的包容和忍讓。我的心里有著對Kane的同情和對Susan的厭惡。但我非要說她是個不知好歹不懂珍惜不會為對方著想的女人吧,她又好像楚楚可憐地對著我說,我只是追求愛情罷了。
辦媒體的人就是要有Kane的霸氣,這是我特別佩服的一點。電影里的一句“People don't think. I tell them what to think.”就是傳媒的作用。太多時候我們沒有辦法獨立思考。信息的不對稱是客觀條件,而我們主觀上的懶惰又是另一個條件。諷刺的事實是,當Kane幫助工人階級的之后,保護工人權益、自己說了算的工會出現了;而他的Susan,也是學會了獨立思考就離他而去。媒體就是要掩蓋自己“教人思考”的功能,能讓大眾覺得他們在自己判斷與思考的更是計高一著,像Kane一樣過分直白,對他的階級確實無益吧。
我蠻喜歡的女性朋友陳希在MSN Spaces建立的博客名字就是Xanadu,世外桃源,Google家的翻譯很有點意境。可惜Kane的這一座宮殿,徒有空洞的龐大,那些價值連城的雕塑更是諷刺:好一個沒有生氣的巴士底獄!無論我們住什么地方、有多少財產、身旁的是什么人,睡覺需要的就是兩平方米。自古以來帝王將相達官貴人喜歡大房子,而且還要保密性好安全性高的大房子,衍生出來多少跟幸福無關的糾紛!?
看影評才知道,因為影片的原型就是一個當時的傳媒巨富,因此公映都被打壓,最后是憑借著許多高級影評家的一致贊許才逐漸打開市場。而這個貫穿全文的Rose Bud,則據說是這個巨富原型的第二任妻子對巨富最私密部位的昵稱。導演的玩笑開得有點大了……

Thursday, January 15, 2009

“我操”from 陽光燦爛的日子

即使也會有在咖啡店里曬著太陽等朋友的閑散心情,我向來承認自己不是完全優雅的典范女性,可以被認定為二級不雅的臟話“我操”,也時不時會從我的嘴巴里蹦出來。但是那語音和語調,分明是和《陽光燦爛的日子》里的那一幫十五六歲的瘋小子們不一樣。而這部片子,也確實不那么容易讓我引起共鳴——對于一個沐浴在改革開放春風里、充分享受國有企業各種特權、高高興興甚至略有野心地服完十二年有期徒刑的女孩子來說,青春,有另外的定義。
不看影評就不知道劇中的男孩子們對傻子唯一說過的話“烏爾姆”和傻子回應的“倫巴”是什么意思。原來那是風靡當時的樣板戲里北朝鮮軍隊的暗號。姜文處心積慮地讓這個情節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就是卯足了勁兒要讓大家聽最后傻子的回答:“傻B”!那些經歷完滄海又桑田的人們對此感慨得很,他們像(或者根本就是)受虐狂一樣,聽到這么一句簡單粗暴的話,渾身的毛孔終于疏通,心情那是雖然氤氳,卻豁然開朗了。這當然是我一廂情愿的揣度,《莊子·秋水》告訴我們:
莊子與惠子游于濠梁之上。莊子曰:“儵魚出游從容,是魚之樂也?”惠子曰:“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莊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惠子曰:“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魚也,子不知魚之樂,全矣。”莊子曰:“請循其本。子曰‘汝安知魚樂’云者,既已知吾知之而問我。我知之濠上也。”

青春的定義之所以有不同,全因為生活的時代背景不一樣。現在還有幾個小孩子可以滿大院地相互追逐著打鬧?還指望互相比賽丟書包?我們連自己的鄰居都不認得,而小孩子們不是在托兒所,就是在幼兒園,再大一些了,就是起碼要困九年的義務教育。我從來就沒有干過什么出格的事兒,我的童年是在一種有規章、有保護的籠罩下度過的,住在小高層的居民樓里,注定我不能爬上房頂偷窺男生;不是學校和父母單位離得很近,就是學校提供校車接送,注定我不能放學以后與朋友流連在街頭;連混凝土廠都搬離廣州,想跳煙囪?先坐一小時的巴士吧。但我們內心的悸動也許還是類似的:性、異性。這我只能從一個女孩子的角度來說,真是“我非子,不知子之樂”。我看的電影版本不是和諧版,于是還有兩個較直白的表現鏡頭:其中一個男孩子在澡堂看見于北蓓時的勃起和當劉小軍試圖強奸米蘭時她裸露的胸部。問題是我們獲得“知識”的途徑太多,三仔四仔(色情書刊和劇集)如此泛濫,各個網站又如此低俗,都給我們自學性教育提供了大量的素材,教育意義到底有多大這很難衡量,但性和異性并不遙遠也不神秘,這就是被教育的結果。同上一篇《Beauty of Our Own》里面說的一樣,有需求一定要釋放,否則就會有更嚴重的爆發。在王朔的原文當中,米蘭是被強奸已遂的!
對我來說,這個電影很有點意思的部分在近乎結尾的一段,講故事的這個劉小軍的自述:
“千萬別相信這個,我從來就沒有這樣勇敢過,這樣壯烈過。我不斷發誓要老老實實講故事,可是說真話的愿望有多強烈,受到的干擾就有多么大。我悲哀地發現,根本就無法還原真實。記憶總是被我的情感改頭換面,并隨之捉弄我。把我搞得頭腦混亂,真偽難辨。……我以真誠的愿望開始講述的故事,經過巨大、堅忍不拔的努力卻變成了謊言。難道就此放棄嗎?不,決不能!你忍心讓我這樣做?我現在非常理解那些堅持謊言的人的處境,要做個誠實的人,簡直不可能。”
他已然分不清自己的回憶有哪些是事實,有哪些是臆想。我一向推崇的選擇性記憶,其實也就是以一種不真實(不完全真實)的方法記憶過去,讓自己開心一點嘛!非要做誠實的人,目的又是什么呢。

Tuesday, January 13, 2009

"Beauty of Our Own" from American Beauty

這是十年前的片子了,片中的生活和現在的美國并無大的差異,除了Ricky販毒的時候用傳呼機而現在大約是手機以外。從小學習詩歌鑒賞就被灌輸一個觀念:知人論世。Google過才知道,原來“知人論世”的說法來自千年前的孟子,他說
“頌其詩,讀其書,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論其世也,是尚友也。”
不知道錢鐘書聽到了以后會怎么拿母雞生蛋的理論反駁他。
看美國的片子卻用中國的文學分析理論,這是我成長的經歷使然,而且,我還無法避免地把自己帶入影片的角色,這大概也是所有看電影的觀眾的通病了(我對這個行為并不表示貶義,但是詞匯庫里似乎又沒有更適合的詞語)。我不自主地更關注Janie的生活而非那個從一開始就用死人語氣說話的主角Lebster。我說服自己,寫電影評論,尤其是不需要當作業上繳的電影評論,自high型的電影評論,我可以更關注自己的觀看體驗,而不是攝影技術(這可能還是專業與電影攝制有關的學生才需要特別關注的部分)或者情節分析。如果說《春光乍泄》是男人的故事,我別無選擇只能做一個旁觀者,那么《American Beauty》就是一個美國社會的小縮影了,人人都能在里面找到一個自己。在我剛考完TOEFL的那個晚上,董楠跟我講悲劇英雄的理論,大意是每個人都有成為電影中悲劇主角的情結,而其實也許我們什么都不是,平凡人一個罷了。到底是抽離出來平靜地看電影更好(問題就在于“好”的定義了),還是把自己帶進去某個角色更加投入比較好?這就像看球賽一樣,沒有支持的球隊,就不能體會球迷激動的心情,這樣的激動也許會導致如英國著名的足球流氓這樣的壞名聲,也可以帶領自己發泄一下別的心情。我總愛把這種矛盾放大,然后自己站在辯論臺的兩邊,奔波來去卻沒有一個定論。
對于自我的認識,跟《American Beauty》的關系就更遙遠了,但是我喜歡這么一句話:
"When two people meet, there are six people present: the one he sees himself, the one the other sees and the one he really is."
看電影很虛幻,因為那是“別人的故事”,但是又很真實,因為我們自己就是一個目擊者,甚至,像前文所說的一樣,自己想象成為里面的一個角色。要找Beauty of Our Own是一個很困難的過程,緣由也在這里。
不看別人的影評就不知道,原來American Beauty指的是一種美國產的紅玫瑰,怪不得電影海報,以及每次Lebster幻想中的Angela都是在玫瑰花瓣中,是有引申含義的。顏色,就像最近考試做過的一篇閱讀文章講到的國家一樣,我們每個人的心目中總有一些認為與之相關的想象。紅色,紅玫瑰,那簡直就是浪漫的化身、情欲的代表;法國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也是紅色的。當然,中國也是紅色,那是“革命的鮮血”染紅的土地,現在的血仍然在流罷。但是紅色絕對不會有冷靜、清醒的感覺,那似乎是更“男性化”的藍色所具有的特質。我們對色彩的印象大約也來自于此:從送給嬰兒的服裝就可以看出來,粉紅色是女孩子,粉藍色是男孩子。對于顏色的影響,我十分好奇,不同的眼睛里看到的顏色是一樣的嗎?可以確定的是,含義都差不多。
角色評價依然是必不可少的環節,但是一個一個地講太費功夫,也不是每個人都需要平均用力。我在Angela的身上看到了某個階段的自己,當她自信心完全被Ricky打敗(作為一個自信心滿滿的人,我實在不懂為什么一個人的語言就能摧毀一個人的信心,當然,這可以是導演節約片長的辦法,現實生活遠沒有那么簡單),她面對Lebster的時候小心翼翼的表情,覺得是自己有錯在先的句子:“其實這是我的第一次”。誰沒有第一次呢?第一次的嘗試的東西可以很多,但是這種東西也許是女性非常看重的一樣吧,我總覺得男性只會關注下一個,而不是第一個,是這樣的嗎?
Ricky的行為被演繹地很神經病,最終整個片子都沒有交代他和Janie的感情是怎么發展的,沒有來由。還是說這就像黃子華說的一樣,
“愛情係冇點解嘎,係唔可以解釋嘎,唔好問啦。”(愛情是沒有為什么的,是不可以解釋的,不要問啦。)
我的生活總是充滿邏輯,雖然我試圖去理解世界混沌的部分,但這真是一個挑戰呢!他拍攝的塑料袋是我覺得片中最做作的部分之一,偽小資太多了吧?
劇中主角夫婦Lebster跟Carolyn的感情糾葛沒什么特別,兩個人都有性愛要求,卻又不愿意和對方做,非要紅杏出墻互相帶綠帽。在1999的中國這也許很震撼,現在,大家也見怪不怪了吧?現代病,就是現代病。
Ricky的父親的劇情安排讓我比較驚訝。真相大白的時候自然也還是可以理解他之前的種種行為,就像聽柯南分析案情一樣。同性戀受到關注的程度遠遠比他們的實際人數在總人群中占的比例要高,這樣公平嗎?不過從他的例子中起碼我可以說一件事情,那就是:千萬不要壓抑自己的情感,否則一旦爆發,后果堪憂。
結語的一句,故事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美好的一面,beauty of our own,相對的,也就有邪惡的一面了,這是一個需要理解的社會。

Monday, January 12, 2009

“不如我地由頭來過”from 春光乍泄

一向對香港的電影產業沒有好感,也就從來不特別關注他們的電影:看開頭就知道結局的無聊故事,不是打打殺殺就是情情愛愛,雖然大概也是人間百態世相萬千的最佳縮影。
《春光乍泄》的故事,在我看來,也依然是這八個字:情情愛愛打打殺殺。當然,情愛的是兩個很有魅力的男人,打殺的鏡頭不多,就不是重點了。看完片子我有疑惑,最大的疑惑在于,中文片名是“春光乍泄”,英文片名是“Happy Together”,顯然不是直譯,意譯都不像。如果說開頭的那段兩個男人糾纏在一起的情色部分算是“春光”(可我一直認為“春光”該指女性的麗影),中文名字也就還有一些緣由;英文的名字就只能是諷刺了,何寶榮跟黎耀輝的感情,自始至終就沒有兩個人共同快樂的一刻,床戲除外。
另一個疑惑來自于同性戀。我一直認為同性戀的兩人,依然是一個扮演男性角色(社會性別),另一個人扮演女性角色。聯系起大約一個月以前聽過的關于“酷兒理論”的講座,社會性別并不是計算機二進制這樣來分配的,不是零便是一;更多的可能,模型更像一個色彩帶,從黑到白中間還有灰色地帶。何寶榮更傾向女性,他愛打扮,感情用事,愛時癡纏恨時決斷,更深知自己一句“不如我地由頭來過”(不如我們從頭再來)對黎耀輝的殺傷力。黎耀輝也傾向于女性,另一種女性,以無微不至地照顧愛人為樂,他的自白是“其實我并不希望何寶榮的傷那么快好,照顧他的時候,是我們最快樂的時候”,他更像傳統女性的代表,勤儉持家任勞任怨。我甚至覺得他有點《詩經》里的《氓》所描述的無奈。
氓之蚩蚩,抱布貿絲。匪來貿絲,來即我謀。送子涉淇,至於頓丘。匪我愆期,子無良媒。將子無怒,秋以為期。
乘彼垝垣,以望復關。不見復關,泣涕漣漣。既見復關,載笑載言。爾卜爾筮,體無咎言。以爾車來,以我賄遷。
桑之未落,其葉沃若。于嗟鳩兮!無食桑葚。于嗟女兮!無與士耽。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桑之落矣,其黃而隕。自我徂爾,三歲食貧。淇水湯湯,漸車帷裳。女也不爽,士貳其行。士也罔極,二三其德。
三歲為婦,靡室勞矣。夙興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靜言思之,躬自悼矣。
及爾偕老,老使我怨。淇則有岸,隰則有泮。總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明明是兩個男性之間的同性戀,為什么看起來更像是兩個社會性別都是女性的人在戀愛?他們之間的,是愛情,還是心腹閨蜜一樣的女人間的友誼?
再聯系回《電影,哲學與人生》的課程,這部電影被歸類到倫理問題,三個小分支:快樂主義哲學、意義的尋求、幸福的追尋。
兩個人都心向往之的瀑布,也許是他們共同追尋幸福的具象體現:去到了就獲得了幸福,而如果沒有,就是分道揚鑣。我知道你又要拿“追求幸福是過程,不是結果”來教育我。但很多時候,誰心里沒有一個這樣的瀑布呢?黎耀輝最終去了瀑布,“但我總覺得,在瀑布底下的,應該是一對”。對他來說,換工作到屠宰場,拼死拼活賺錢為的是回香港,還有更重要的就是心里怎么也放不下的那個人,和那個瀑布。
我們的認識建立在時間不斷從過去走向未來的方向,于是因果的建立從此而來,這是最近看到的關于“時間箭頭”的理論:如果說我們先看到的是玻璃杯碎掉,再看到有人打破玻璃杯,時間順序從后往前,我們會覺得是因為玻璃杯碎掉,所以有人打破玻璃杯嗎?我想說的是,黎耀輝的人生,我們的人生,都是這么一個從過去到未來的路,原本我以為這就是如此,結果現在又有時間箭頭來顛覆我固守的成規。讓我還是繼續假設時間就是從過去流向未來的吧,黎耀輝的是一條路,何寶榮的是另一條路,瀑布只出現在黎耀輝的路前面,而何寶榮那里是nix,無論多少次“不如我們從頭再來”,從頭,在我們的社會里,是不成立的。
再說回瀑布。他想去看那個瀑布,當他確定只是一個人也要做這個事情的時候,就不是追尋幸福了,倒是可以說在尋求一種意義:沒有了何寶榮一樣可以到瀑布,揚眉吐氣又心有戚戚焉的夾雜感情。
最后我不該忘了講講臺灣男,看電影的時候我有強烈的預感,黎耀輝會試圖愛上這個異性戀的男人,他適時的出現,有小哲理的語言,更相信聽覺而不是視覺的成長經歷,他是一個雖然沒有愛情穿插,但是其他也還算事事順心的配角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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