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 January 12, 2009

“不如我地由頭來過”from 春光乍泄

一向對香港的電影產業沒有好感,也就從來不特別關注他們的電影:看開頭就知道結局的無聊故事,不是打打殺殺就是情情愛愛,雖然大概也是人間百態世相萬千的最佳縮影。
《春光乍泄》的故事,在我看來,也依然是這八個字:情情愛愛打打殺殺。當然,情愛的是兩個很有魅力的男人,打殺的鏡頭不多,就不是重點了。看完片子我有疑惑,最大的疑惑在于,中文片名是“春光乍泄”,英文片名是“Happy Together”,顯然不是直譯,意譯都不像。如果說開頭的那段兩個男人糾纏在一起的情色部分算是“春光”(可我一直認為“春光”該指女性的麗影),中文名字也就還有一些緣由;英文的名字就只能是諷刺了,何寶榮跟黎耀輝的感情,自始至終就沒有兩個人共同快樂的一刻,床戲除外。
另一個疑惑來自于同性戀。我一直認為同性戀的兩人,依然是一個扮演男性角色(社會性別),另一個人扮演女性角色。聯系起大約一個月以前聽過的關于“酷兒理論”的講座,社會性別并不是計算機二進制這樣來分配的,不是零便是一;更多的可能,模型更像一個色彩帶,從黑到白中間還有灰色地帶。何寶榮更傾向女性,他愛打扮,感情用事,愛時癡纏恨時決斷,更深知自己一句“不如我地由頭來過”(不如我們從頭再來)對黎耀輝的殺傷力。黎耀輝也傾向于女性,另一種女性,以無微不至地照顧愛人為樂,他的自白是“其實我并不希望何寶榮的傷那么快好,照顧他的時候,是我們最快樂的時候”,他更像傳統女性的代表,勤儉持家任勞任怨。我甚至覺得他有點《詩經》里的《氓》所描述的無奈。
氓之蚩蚩,抱布貿絲。匪來貿絲,來即我謀。送子涉淇,至於頓丘。匪我愆期,子無良媒。將子無怒,秋以為期。
乘彼垝垣,以望復關。不見復關,泣涕漣漣。既見復關,載笑載言。爾卜爾筮,體無咎言。以爾車來,以我賄遷。
桑之未落,其葉沃若。于嗟鳩兮!無食桑葚。于嗟女兮!無與士耽。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桑之落矣,其黃而隕。自我徂爾,三歲食貧。淇水湯湯,漸車帷裳。女也不爽,士貳其行。士也罔極,二三其德。
三歲為婦,靡室勞矣。夙興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靜言思之,躬自悼矣。
及爾偕老,老使我怨。淇則有岸,隰則有泮。總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明明是兩個男性之間的同性戀,為什么看起來更像是兩個社會性別都是女性的人在戀愛?他們之間的,是愛情,還是心腹閨蜜一樣的女人間的友誼?
再聯系回《電影,哲學與人生》的課程,這部電影被歸類到倫理問題,三個小分支:快樂主義哲學、意義的尋求、幸福的追尋。
兩個人都心向往之的瀑布,也許是他們共同追尋幸福的具象體現:去到了就獲得了幸福,而如果沒有,就是分道揚鑣。我知道你又要拿“追求幸福是過程,不是結果”來教育我。但很多時候,誰心里沒有一個這樣的瀑布呢?黎耀輝最終去了瀑布,“但我總覺得,在瀑布底下的,應該是一對”。對他來說,換工作到屠宰場,拼死拼活賺錢為的是回香港,還有更重要的就是心里怎么也放不下的那個人,和那個瀑布。
我們的認識建立在時間不斷從過去走向未來的方向,于是因果的建立從此而來,這是最近看到的關于“時間箭頭”的理論:如果說我們先看到的是玻璃杯碎掉,再看到有人打破玻璃杯,時間順序從后往前,我們會覺得是因為玻璃杯碎掉,所以有人打破玻璃杯嗎?我想說的是,黎耀輝的人生,我們的人生,都是這么一個從過去到未來的路,原本我以為這就是如此,結果現在又有時間箭頭來顛覆我固守的成規。讓我還是繼續假設時間就是從過去流向未來的吧,黎耀輝的是一條路,何寶榮的是另一條路,瀑布只出現在黎耀輝的路前面,而何寶榮那里是nix,無論多少次“不如我們從頭再來”,從頭,在我們的社會里,是不成立的。
再說回瀑布。他想去看那個瀑布,當他確定只是一個人也要做這個事情的時候,就不是追尋幸福了,倒是可以說在尋求一種意義:沒有了何寶榮一樣可以到瀑布,揚眉吐氣又心有戚戚焉的夾雜感情。
最后我不該忘了講講臺灣男,看電影的時候我有強烈的預感,黎耀輝會試圖愛上這個異性戀的男人,他適時的出現,有小哲理的語言,更相信聽覺而不是視覺的成長經歷,他是一個雖然沒有愛情穿插,但是其他也還算事事順心的配角兒了。

No comments:

Post a Comment